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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隔多年,我再次遇见老蒙。2015年的冬天,我休假回老家,闲着没事,去一个朋友的典当铺喝茶。我问他会收到什么样的东西?会遇到什么样的人?他老练地洗茶,倒茶,回答得云淡风轻,像是对所有迫不得已的人都宽容大度,见怪不怪。他说一般都是黄金首饰,数码产品和手机,他基本上一眼就能断定真假,并很快地报价。我说,会不会像电视上演的那样,明明是件好衣服却要说“光板没毛,破烂棉袄”,他笑了笑,说,没那么夸张,但意思差不多。我说,不来赎的咋处理?他说,处理的办法多得很,这个不怕。我说,那怕的是什么?他说,赃物,所以,得做出判断,谨慎为好,利润再大,也宁可不收。我听得入迷,老蒙就推门走了进来,是那种县城里常见的中年人打扮:一件黑色的旧皮衣,灯草绒裤子,黑皮鞋,平头,腰上挂一大串钥匙。当然,我第一时间并没有认出是老蒙,他肯定也没认出我,他指了指门口,对我朋友说,50斤的土狗,要不要?我朝门口望去,一条黄色的大狗蹲在潮湿的地上,憨厚地望着老蒙。记忆像浮出海面的冰山,圆脸,说话有点大舌头,神态举止确定无疑,就是老蒙。我朋友笑了笑说,狗不要。老蒙仿佛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,他不紧不慢地说,我养了五年,早上刚上秤,50斤出头,你拉到农贸市场,毛狗都是20块一斤,我只要800块。我朋友起身递了一支烟给老蒙说,老蒙,都是朋友,我被狗咬过,怕狗。老蒙接过烟,点了点头,转身离开。狗见老蒙走出来,起身跟着他走了。朋友坐下,笑了笑,往我杯子里添茶。我说,这狗不是赃物吧?他说,肯定不是,链子都没拴。我说,还有押狗的?他说,急用钱,当然,来这里的人都是急用钱,但押狗的,我算是第一次见。我问,如果真像他说的,那为什么他不直接拉去农贸市场卖了?朋友点了支烟说,他动了个小脑筋,拉到农贸市场,狗就被杀了,放我这里,我不可能杀他狗,当然,我不可能给他养狗,几百块钱的事,我不是慈善家。我终于坐不住了,向朋友告辞,推门出去,寒风扑面而来,我想起刚才那一幕,心里一阵酸楚,我在西街看到了老蒙和他身后的狗,我大喊一声,蒙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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